裴笑笑跟著周紅進了家門，把周紅扶坐在沙發上，周紅看著一直扶著自己手臂的纖長手指，沒吭聲。

“您好好休息，那我就先走了。”裴笑笑直起身子，退到沙發邊，低著有禮貌的說道。

“叫我周阿姨吧。”周紅突然說話，這一路走來裴笑笑都沒有聽到周紅的聲音，還以為周紅不喜歡和自己說話呢。

“恩，周阿姨。我先走了。”裴笑笑露出一個微笑，擡起眼睛看向之後，視線裏都是灰色的布藝沙發。她在長輩面前，還是覺得有些拘束。

“吃了飯再走吧，正好算是剛剛你送我回來的報答。”周紅挽留著裴笑笑，她在心裏自嘲，終於開始承認一個人久了有點寂寞了。

“不了。不要客氣周阿姨。”裴笑笑搖手拒絕，下午還有一節課是姜牧許的，她不想遲到……

周紅起身脫下小西裝，用手指把頭發撥了撥。往廚房走去：“不用拒絕，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

裴笑笑不善於拒絕人，她看著走進廚房已然忙碌起來的周紅，有幾分臉紅的說道：“我來幫你吧周阿姨。”

“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你先去外面坐會吧。”周紅穿上了圍裙，氣勢少了幾分淩厲，多了點溫馨。

今天何嫂不在，回了鄉下，所以她就親自動手。其實周紅很喜歡做飯，還記得以前……

周紅往後看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男人氣質卓然，抱著男孩的時候卻笑得很傻氣。男孩總是會趴在飯桌上問著男人：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做好飯啊，我好餓。

周紅的臉上泛起微笑，然後男人和男孩同時消失，飯桌上也沒有人影。

“周阿姨，您是一個人住嗎？”裴笑笑環顧四周，好像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就連擺在電視機旁的照片都是周紅一個人的獨影。

“恩。一個人住。”周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手上洗菜的姿勢一頓，接著又假裝毫不在意繼續洗菜。

“周阿姨，您沒有孩子嗎？”在裴笑笑的眼裏，周紅就是完全的女強人，沒有孩子這一點也說得過去。

“不是，有一個兒子。在M大教書。”提到了姜牧許，周紅的神色比剛剛又柔和了些。

“真的嗎？我也是M大的！”裴笑笑頓時覺得好巧，她趴在廚房邊，態度明顯比剛剛親昵的問道：“周阿姨，您兒子叫什麽？”

“叮咚！”周紅還沒有回話，聽到門鈴響起，她用幹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看著裴笑笑道：“這不來了。”

裴笑笑跟在周紅的身後，周紅的家很大，至少比裴笑笑家大兩倍，裴笑笑跟著周紅走到玄關處，腦子裏想著，住這麽大的屋子，一個人不覺得空蕩嗎？

“媽。”姜牧許推門進去，視線卻落在了周紅身後的女孩身上。

姜牧許顯然是打扮了一番才過來的，隔了這麽遠還能聞到他頭上的洗發水香味，她曾經最喜歡的味道。見慣了他溫柔的一面，突然變得這麽疏遠，裴笑笑有些不自在。

裴笑笑心底有些難過，以後的她再也沒有辦法蜷在他的腳邊，腿上，小腹處。再也沒有辦法每天安靜的陪著他看書，看著他熟睡。

那些過往在裴笑笑心裏一點一滴略過，匯成一幅畫。裏面的那個男人，溫軟如玉。

裴笑笑的腦子在想著那些過往，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姜牧許的臉。直到看到他皺眉。

裴笑笑知道，他不開心了。

“你怎麽在這裏？”姜牧許很難不聯想，雖然這一次真的和他沒什麽關系。

“你們認識？”不知道是不是裴笑笑的錯覺，感覺周紅從開門的時候臉色就變得僵硬許多，剛剛那個微笑都沒有了。

“她是，我的學生。”姜牧許看見裴笑笑在屋子裏，轉身欲走：“既然你有客人在，我先走了。”

裴笑笑手指緊緊的握著，手心有些疼痛感傳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她眼睛酸澀啞著聲音說道：“不用了，我先走了周阿姨。”

“一個都不許走！”周紅慣於發命令，聽到了兩人的話只是沈著聲音說對姜牧許說道：“進來！”

“老師和學生不能一起吃飯嗎？”周紅讓姜牧許進來後坐在飯桌前，裴笑笑坐在另一邊。

姜牧許依然冷著眼看向裴笑笑，周紅吩咐完就走到廚房裏，裴笑笑如坐針氈。

“我……”裴笑笑想解釋一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雖然她也覺得沒那個必要。

“你什麽？你是不是想說，你出現在這裏只是一個巧合？和我沒有關系？”姜牧許擡起頭，眼睛緊緊的盯著裴笑笑。

“我今天去林氏碰上的周阿姨。”裴笑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是怕他對自己有誤解？可是有沒有誤解又怎麽樣？他不是向來不聽她說的話嗎？！

“是嗎？”姜牧許果然是一副不相信的姿態：“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母親這個隨和。”

第一次見面就帶到家裏做客，裴笑笑還是第一人，別說是姜牧許不相信，就是周紅都有些不敢置信這是一貫理智的她做出來的事情。

“是真的！”裴笑笑有些著急，她該怎麽說明，這並不是策劃好的一切。她不是因為知道周紅是他媽媽而故意親近周紅。

“裴笑笑，你手段夠高明啊。”姜牧許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裴笑笑的身邊，附身在她的耳邊說道：“可惜你找錯了人！”

“姜牧許！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咄咄逼人！”想到姜牧許那天說的我願意被她騙和今天早上在他家門口看到的事情，裴笑笑端起杯子欲往姜牧許撲去。

“怎麽了？惱羞成怒？我咄咄逼人？那也比你隨口誣陷的好！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那些荒謬話！？”姜牧許一把抓住了裴笑笑的手臂，用的力道讓裴笑笑吃疼，杯子就這麽掉了下去。

“啪！”杯子摔在白色瓷磚上，四分五裂。裴笑笑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杯子一樣，被姜牧許撕得四分五裂！

“怎麽了？”在廚房聽到動靜的周紅連忙走出來，看到姜牧許抓著裴笑笑的手臂，她微微蹙眉：“牧許，你在做什麽？”

姜牧許盯著裴笑笑看了一會，松開手指，裴笑笑感覺到手臂被握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果然赤紅一片。

裴笑笑覺得有些委屈，喜歡一個人就應該任他作踐自己嗎？

“周阿姨，我先走了。”裴笑笑眼圈泛紅，姜牧許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但是裴笑笑還是感覺到了濃濃的厭棄。

說好不難受的，說好要放棄的。可是心裏還是疼的慌，那些眼淚終於沒有聽從自己的命令，肆意的流出來。

“笑笑。”周紅想走到裴笑笑的身邊，裴笑笑卻突然拎著包包跑了出去。站在周紅身後的姜牧許收回目光，端正了周紅的身體：“媽，可以吃飯了嗎？”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周紅雖然不知道姜牧許剛剛說了什麽，但是肯定不是什麽好話。這個兒子她自己知道，向來是寧願自己受點委屈也不會傷害別人的。

裴笑笑雖然和她認識不過短短兩三個小時，但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現在被兒子弄哭，定是姜牧許做了什麽讓人難受的事情。

“沒事。”姜牧許眼睛瞟了一眼外面，起身走到門口將門關上。他想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既然已經打算和艾琳結婚，就不要給其他女孩一點希望。

一口氣跑出來的裴笑笑心裏很恨！恨姜牧許的不明是非，恨他的無情冷漠，其實她自己明白，說到底，只是恨著他的不信任。

從來沒有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委屈的事情，但是現在的裴笑笑是真的覺得委屈。那種酸澀的感覺一直卡在喉嚨處，吞不下又拔不出，就像是她對姜牧許的感情。

裴笑笑順著路往學校走去，一路上無數的出租車都搖下窗子問她願不願意上車，裴笑笑擺手。她現在真的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姜牧許吃完午餐去車庫拿車的時候想到了裴笑笑剛剛那張蒼白的臉頰，眼睛裏帶著淚光。

他不是想要傷害，卻沒有辦法給予一點希望。這樣也好，她也能早些死心。

車子從裴笑笑身邊呼嘯而過，裴笑笑擡起眼睛看去，前面正在等紅綠燈的正是姜牧許的車，她在日記裏說道，她最喜歡的一部車。

姜牧許從倒車鏡裏看到了在車後慢慢走路的裴笑笑，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半響，直到身後的喇叭聲響成一片，他才收回視線，絕塵而去。

裴笑笑看著姜牧許的車子離開自己的視線，收回目光，擡手招來出租車，她覺得這條路，她真的走不下去了。也沒有力氣再往下走。

裴笑笑上了出租車回頭看去，路上冷冷清清，始終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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